德萨拉惨死后,第二日,新皇便已确立。只并未大张旗鼓,举行登基仪式。德萨拉之死,对外宣称是持政过度,太过疲劳,偶感风寒,突发恶疾。

    那女皇大葬,如火如荼举办,当棺椁自皇宫深处,一路运送出城去往陵墓时。王七郎、李长笑坐在客栈顶楼,默默看着那场面。

    十里白衣,好生壮观。

    王七郎道:“这天下当真不太平。本以为死个状元郎,便天都塌了,哪料还没几天,连女皇都死了。”

    王七郎啧啧嘴道:“那可是女皇啊,长得这般美丽,身份高贵,我曾以为,她便是天上下来的仙女,这种人竟恶疾离世,说走就走了。”说罢,长叹一口气。

    这届女皇虽不说有多大功绩,至少国泰命案,未曾出过大乱,王七郎偶然见过那女皇一面,见其美若天仙,面容无暇,此刻听闻其死讯,心中甚是悲伤惋惜。

    见那十里白衣,送皇出城。王七郎不住又在想,这女皇虽死,但死后有那么多臣民想送,却也值了。反而是自己,那天死了,怕是无声无息,不过两三亲人候在床头而已。

    暗觉人生多有不公平,想到这点时,却又忽觉释然,再如何不公平,却有一点,无人可以避免:人生来就会死去。

    李长笑眺望远处,入眼所见,街道条条纵纵,横横列列,百姓忙碌,众生忙碌。他想起宋涿死前的话语。起初未曾在意,但如今再回想,已渐觉察其中深意。

    西弥国的国事,李长笑自不会插手。但此事涉及之深,远非几件无足挂齿的谋杀案、自杀案,在这之后,怕有惊天大秘密。

    “极恶宗,不曾离开绿域么?”李长笑心中轻喃,他手抓藤蔓,荡下王七郎客栈。

    王七郎学他模样,也不走正途,用藤蔓挡下,可体态臃肿,且双手握力稍差,抓拿不稳,一个屁股蹲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摔得疼呼出声,捂着屁股连连“哎呦”。

    李长笑指着他的丑态,哈哈大笑,王七郎恼羞成怒。

    李长笑已经打算离去。他与王七郎本无多大关系。硬要论起,王七郎是债主,李长笑是还债之人,债清人走,本无任何问题。不过相处久了,发觉这王七郎,虽奸诈无比,是一十足奸商,但性格还算不错。到底能算作良善。

    这日离去前,特意点了三菜一汤,一大坛酒,好好大餐一顿。慢悠悠吃着,中途与王七郎聊些邻里八卦,路上见闻,趣事异事。待吃完后,李长笑拍拍屁股擦擦手,边走边挥手已做告别。

    王七郎忙着招呼客人,没去理会李长笑,只百忙中抽空应了一声,头都未抬起。但却也知道,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。江湖分别,可没那么多你不舍我不愿,你挽留我停步……。多是该走便走,该分便分。

    李长笑取出小本,将王七郎客栈记下,这一随身小册,如今有了名字,名为“山海闲杂小记”,记着各种杂事、闲事、趣事。

    关于王七郎客栈,李长笑用了一页纸,关键记下客栈经营之道,为商狡诈之道。末尾处点评道:“王七郎此人虽土,但狡诈,日后若再开客栈,可学之一二。”

    记完王七郎客栈,李长笑嘴角轻轻一笑,将小册合上,毛笔塞入怀中,拧开酒葫芦,重重一嗅。十余种果肉香气,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西弥国盛产奇花异果,果酒醇厚香甜,一口饮下,当真甜香入腹来,清凉入心去。李长笑酸、甜、苦、辣、咸,除却苦味稍嫌外,其余四味,并无偏爱。甜酒亦是喝得津津有味。

    边走边酌,如此走了好几步。才将酒葫芦盖好,又取出那本“山海闲杂小记”来,一页一页翻去,里面闲事、杂事……如风吹起的页面一般,片片缕缕,自心头划过。最终翻过“王七郎客栈”,来到空白一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