晋商们对视一眼,知道赵俊臣这是想要借他们来压服那些耆老乡绅,如今他们正有求于赵俊臣,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,于是纷纷点头应是。

    ………

    在去知府衙门的路上,赵俊臣坐在轿子中闭目养神,许庆彦步行跟在轿子旁边,而一众晋商也纷纷坐着轿子,跟在后面。

    没走多久,赵俊臣就听到许庆彦在轿子外面抱怨道:“少爷,盐的买卖多大的利润,你怎么就平白无故的交给那些山西商人了?”

    显然,这般埋怨,许庆彦已是忍了很久,对许庆彦而言,哪有把赚钱的生意送给其他人的缘故?

    赵俊臣摇头笑道:“你啊,也算计的太仔细了,四川井盐想要真正的开发出来,即需要大量的银子,也需要充足的开采技术,甚至还需要丰厚的人脉,这些咱们都准备不足啊,更何况四川天高皇帝远,咱们也没时间照看,既然如此,还不如交给那些山西商人。”

    许庆彦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肉痛,说道:“但也太便宜他们了。”

    赵俊臣说道:“要把目光放长远,咱们这次的收获也不少了,甚至算得上是一举多得,不仅潞安府的救灾赈灾从此再无阻力,咱们也能因此而赚个好名声,更重要的是,我如今有心在朝廷中枢和地方上网罗一批朋党与盟友,那些商人手中有钱有粮,有他们帮着赈灾,潞安府上下官员,在赈灾之余,都能捞到不少好处,并会把这些好处归功于咱们的头上,等蝗灾结束后,请功折子一上,他们今后与咱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。而与这些晋商交好后,朝廷中那些与晋商交好的官员,也会成为咱们的盟友,如此一来,咱们今后在朝廷中也不算是势单力薄了。”

    许庆彦说道:“但是,这么做的话,岂不是要得罪了那些徽商和浙商了?”

    赵俊臣淡然道:“交好一批人,就必然会得罪另一批人,就看你如何选择了,更何况,将来我自有与他们修好的手段。”

    对赵俊臣的话,许庆彦自然深信不疑,只觉得赵俊臣被石头砸过之后,似乎手段更加老辣圆滑了。

    只是,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,还是让许庆彦对赵俊臣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有些不适应,轻声说道:“不过说到底,咱们这次赚的东西都是虚的,实际的好处啥都没捞到,白忙活一场。”

    赵俊臣失笑道:“别光盯着银子,有时候,一些虚的东西,比实的东西有用多了,更何况,这次潞安府之行,咱们未必捞不到实际好处。”

    许庆彦连忙问道:“怎么捞?”

    赵俊臣笑道:“你一会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其实,赵俊臣之所以打算把四川盐井交给晋商开发,除是为了救灾赈灾,并与晋商集团建立关系之外,还有更深层的考虑。

    对于这个时代的商人,无论是晋商还是徽商浙商,赵俊臣既有好感,也有很不喜欢的地方。

    好感是因为,这个时代的商人思维活跃,眼光也很长远,并有意识的开始在朝廷中培养自己的代言人,甚至还能把自己的代言人捧成内阁首辅,比如张居正,比如张四维。在赵俊臣看来,这未尝不是资产阶级思想觉醒的一种表现,如果不是留给他们的时间太短,明朝未必不能由封建王朝进化成更先进的社会制度。

    但相比较好感,其实赵俊臣对他们不喜欢的地方更多。

    赵俊臣深知,明朝从某方面而言就是被这些商人们搞垮的。他们走私偷税,让明朝长时间内入不支出;他们对朝廷政策的干涉,甚至曾让崇祯皇帝发出“当官有如买卖”的感叹;而且在这些商人的影响下,明朝中后期内耗极为严重,朝堂之上,官与官斗、皇帝与官斗,其背后大都站着各大商人集团。

    最重要的是,这些商人集团眼中似乎从来没有国家意识,徽商浙商自不用说,明朝倭寇与海盗之所以屡禁不绝,就有徽商浙商背后支持的原因,许多抗倭英雄,都在徽商浙商的操作下,以莫须有的罪名入狱,许多尚忠君爱国的朝廷官员,甚至不得不以自杀的形式以示抗议,比如说著名的抗倭英雄——浙江提督朱纨。

    相比较浙商徽商,晋商虽然与明朝朝廷关系更密切,但却做得更绝,当明朝断绝了与建州女真的互市后,建州女真缺铁少粮,本会被明朝活活拖垮,之所以最后能挺过来,就是因为晋商在暗中通过走私支持他们的缘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