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人正是淑妃,她听说这边出的事,急匆匆的就带着长公主赶过来,赶过来也就赶过来,偏偏这两个上过沙场的女子手里还一人拎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,看的皇帝陛下好生无奈,但一个是他最爱的女子,一个是他的亲姐姐,他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个档口落这两人的面子。
楚淮月哪里见过这般杀气腾腾的女人?更何况她自己提供的罪证此刻却成为沈馥蔺赦恩爱的佐证,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,登时就有些心神不宁,却仍旧不忘咬死沈馥,要坐实她谋害罪证:“既然淑妃娘娘这样说,奴婢也不好在说什么,但是,尚仪局的单子,还有这个宫婢作证,沈司乐清白不了!”
“那漆是本尚仪早就定下要进的东西,这个贱婢不过是个没品级,伺候着沈司乐笔墨的丫头,不知道本尚仪同司乐说的话,她讲的事情如何能当真!”
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,乔尚仪也带着人赶来,那宫婢一见乔尚仪,登时双腿发软,险些跪下,沈馥的气势跟这些长辈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,方才淑妃跟长公主气势汹汹,就已经让这个人证心惊肉跳,这会儿尚仪局正儿八经统摄的乔尚仪也赶过来,她如何能不慌神?下意识就将求助视线递给楚淮月。
楚淮月此刻也是硬着头皮顶上,乔尚仪平日里温和的面容此刻颇具威严,这种神情还是她当时刚刚进宫,给乔尚仪当着面立规矩,当时那个宫婢,就当着她的面,给褫夺了女官职位,死狗一样拖出去,那一幕到现在,都是令她恐惧的存在:“尚仪,奴婢知道您喜欢沈司乐,但如今这椿事同咱们尚仪局上上下下没什么关系,一人做事一人当……啊!”
她话还没说完,乔尚仪就上前,狠狠一巴掌抽在她脸上,神情里满是怒意,看见自己的侄女给掌掴,北疆王妃有些坐不住,想要开口说些什么,长公主与淑妃却佯装无意,执剑挡在她身前。
乔尚仪神情冷淡,眼中却满是怒火,她没有再动手,说的话却刻薄尖酸到极点:“下作娼妇,爬灰出的女子也敢大放厥词,骨子里都是黑的东西,我原先同你们说过,尚仪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,如今同僚有事,你竟这般狠心绝情,当真是流的畜牲血,冰冷狠毒!”
谁都知道乔尚仪那句爬灰骂的是什么,楚家当年那起下作事,可谓是皇室耻辱,如今被乔尚仪当众点破,所有的皇家人看向楚淮月跟北疆王妃的视线都不太友好,谁都知道,淑媛长公主当年下嫁楚家,却被那起子爬灰的下作东西逼死,可不就是直接在抽皇室大耳刮子吗?
“乔尚仪,你好歹也是一局主位,何苦这样为难小姑娘,更何况沈馥她本就洗脱不开嫌疑,你何苦如此?难不成非要逼死我楚家女儿吗?”
“您这句话,是说奴婢连宫中分内事都管不得?尚仪局内部龌龊,自然轮不着宫外人来说,北疆王终究是北疆王,您还不是皇后娘娘,不要太着急伸手对宫中事下手,如何?”
人说杀人诛心,乔尚仪这句话可真是在捅北疆王妃的心窝子,众所周知的,当初如果没有淑媛长公主那件事,那么如今坐在坤宁宫的就应该是这位王妃,而且,素来听闻北疆王有不臣之心,乔尚仪这句话,可谓是一石二鸟。
那名天子从头到尾只是保持着观望的态度看着这一切,直到他看见北疆王的身影,才少见的认真起来,带着玉扳指的手稍稍分开,有些无奈的看着沈馥,为今晚的诸多事项,做出尘埃落定的判决:“褫夺沈家女司乐职位,即刻禁足长春宫,待真相大白,再做处置,淑妃,你把她带回去吧。”
帝妃默契远远超出沈馥蔺赦之间,只是一个眼神交流,淑妃就知道天子的意思,连忙将沈馥带走,而等到北疆王来到现场时,只看见嘤嘤哭泣的楚淮月,以及他自己面色不佳的王妃,根本就没有看见他惦记的,那个年少动心的女子的后人。
“你方才真是吓死我了,怎么回事?在尚仪局这些时间,居然连内奸都没处理清楚?给别人捅刀子的滋味不好受吧?日后要小心,陛下想护着你,普天之下没什么人能彻底害到你。”
长春宫里头,淑妃刚带着沈馥进门,就吩咐着所有人关闭宫门,又担心沈馥受惊,手忙脚乱的吩咐着苏姑姑给沈馥煮热汤压惊,还不住的安慰着沈馥,等到沈馥喝过热汤,才再次开口:“你日后的路还长,虽说将心比心是好的,但是也不要太过信任别人,你看那宫婢,如今就是最好的证据,虽说她也活不过今晚。”
沈馥闻言心头一惊,惊诧回头看着淑妃,眼里满是疑惑,淑妃不紧不慢的拿着银汤匙替她搅匀汤水,不紧不慢道:“你以为楚家那个丫头是什么好东西?她今天被乔尚仪那样折腾,必定要迁怒的,那宫婢又没能帮到她,宫婢若死,还能栽赃你,她怎么会不下手?”
这是沈馥第一次意识到淑妃娘娘的本质,哪怕她看着仍旧纯善,但毕竟是在后宫里屹立不倒的后妃,后宫就是后宫,哪怕有天子庇护,自己不争气也过不得好,就像她今日,天子对她已经颇为照顾,可是自己不还是狠狠栽在楚淮月手里吗?
“藏珠知道,今日楚淮月有些不对劲,平日里藏珠也不是没见过姑娘,她如今不太像女孩子,眉眼之间,反而有些像那些、那些刚承宠的贵人。”
沈馥斟酌着将她怀疑楚淮月已经破.瓜的事告诉淑妃,淑妃闻言,不惊反喜,抚掌而笑:“你倒是聪明敏锐,这椿事我马上打发人去查,倘若是假的也就罢了,倘若是真的,那她的罪名可大了去了,坤宁宫那位的侄子如今就在宫中,你说楚淮月若是破.瓜,那还有谁做?她是女官,在陛下没松口之前,说到底还是旁人不能碰的,又不是可以赏赐的宫女,这事要是坐实,治她个秽乱宫闱,绰绰有余。”
淑妃颇为得意的想着一切,沈馥却不言语,只低头喝着热汤,这个结果本来就是她算计出来得到的事,楚淮月不动她也就罢了,她还不至于这样心狠手辣,但今晚她看的清清楚楚,楚淮月就是要将她置之死地,这种事,她怎能容忍呢。
“那个婢女处理干净没有?”
坤宁宫偏殿里头,楚淮月满脸阴鸷的坐在自己的榻上,伺候她的贴身婢女跪在地上,衣摆处残存血迹,明摆着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,此刻听闻楚淮月询问,她恭敬开口:“姑娘,已经处理干净了,姜家的事,要不要跟王妃说。”
楚淮月正慢条斯理的喝着茶,此刻听人一问,骤然皱眉,嚯啷一声将茶盏丢在地上,偏偏又突然反胃,压抑克制的呕吐起来,那婢女见楚淮月难过,连忙上前顺气,楚淮月死死地抓住她的袖子,满面泪光:“不可以,倘若姑母知道我给那头肥猪玷污身子,我如何再嫁给九殿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