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予安把宋卓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,拿着温毛巾仔细清理了少女脸上的血污。
烛光映衬着那张略显苍白的脸,经历了方才的血雨腥风,她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。即使陷入了昏睡,眉头依然纠结地拧在一起,看来是做了噩梦。
林予安往炉子里添了几块炭,又帮少女把被子拉好,轻声叹口气:
“卓儿,你这副总是会为了别人奋不顾身的模样,还真是让我苦恼啊。”
他转身要走,衣袖突然被人拽住。
少女睡得很不安稳,额头冒出细密汗珠,嘴里发出呢喃低语。
“不要走,求你……别走。”
林予安愣在原地,有片刻失神,然后弯腰反手握住少女的手,眸光温柔。
“好,我答应你,只要你需要,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。”
他拉了把木凳在床边坐下,托着下巴静静看着宋卓。
眼前雾气弥漫,看不清来路归途,唯一能清楚感知到的,就是不停下坠产生的失重感。
宋卓的意识很清醒,她知道应该是在做梦,但是四肢完全不受控制,喉咙也干涩得紧,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。终于,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样久,白雾渐渐消散,耳畔传来风铃碰撞的声音,宋卓也终于能看清周遭环境。
这隐约是个寺庙或神社,旛幢宝盖被风吹得影影绰绰,陈旧的炉鼎中燃着半截香火。这神社有些破旧,墙角结了很多蛛网,贡台上摆放的糕饼果子早已干裂。
宋卓站得很高,从她的角度俯瞰过去,能看见有个身影跪坐在大殿中央的蒲团上,看身形是个男人。
万物皆有所愿,香客来寺庙烧香祈福本不足为奇。
可让宋卓在意的是,那人白鞋白袜,额头绑着素白孝布,却是铠甲披身,利剑在握,和教化世人悯生的庙宇显得格格不入。
明明看不清神情,男人的语气却透着悲切:
“我今日前来,是同你道别的。此行山高路远,归途遥遥无期,如果我有幸活着回来,能否重新见你一面,告诉我你的姓名?”
奇怪,竟然有人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许愿还愿,而是请求见面、询问一个名字。
那又是谁的名字呢?
宋卓四处张望,这寺庙中除了几尊略显褪色泥塑金身的神像,并无旁人。
男人说完便转了身,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外金色光晕中。外面开着满树梨花,被风轻轻吹起,打着旋落在地上,掩盖住门口的青石台阶,好似在这初春落了一场盛大的雪。
只是远远看着,宋卓竟然从那背影中看出了落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