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从东西主街走,街北主要是寺庙、县治、吏舍、驿馆、县学等政府机构,街南则是坊制建筑,有一十二坊,程芳蕤的宅子在最靠近西门的敦睦坊。敦睦坊紧挨主街道,沿街的一排是各种铺子,当中便有原主的铺面,可惜这会儿程芳蕤没精力去看这些。
行至敦睦坊边缘处,是南山门进县城的主街道,街道对面是惠民药局。南山门到东西主街中间有辅道将庆豊坊和敦睦坊一分为二,马车便是在这条辅道上又行进了一炷香的时间,这才将将到原主的宅子。
程家虽然有财,却也只是庶民。在等级森严的古代,各种等级制度非常严格,宅第上不用说也一样。
庶民庐舍不逾三间五架,禁用斗栱、彩色。住宅限制不仅表现在大小、斗拱、颜色方面,还表现在住宅的名称上:藩王称府,官员称宅,庶人称家②。
古代女人以夫为天,这宅子虽是程家给原主的嫁妆,却不再是程家的,称‘程家’自是不适合,嫁妆又是女人的私产,叫‘方家’也不妥当,所以这宅子直接以原主名字命名,称作‘蕤园’。
不同于方家村、程家村的徽派建筑,周遭的住宅基本都是园林式建筑。
县城的主街道是青石板路,铺得很是规整,同后世的水泥道有得一拼。所以,原本被坑坑洼洼恍得头昏的方嘉懿两姐妹已经回过神,瞧见这假山园林、亭台楼阁,堪比花园的宅子,脸上的兴奋神色挡都挡不住。
已经懂得收敛自己情绪的方嘉懿还好,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方嘉言,可就没那么淡定,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眼前的宅子,“这儿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吗?”
其实,四岁大的她压根还不懂家的意义是什么,对她来说住的地方就是家。所以,得知他们今后要住这个地方,便理所当然觉得这就是今后的家。
方嘉懿迫于现实长成现在的样子,想要她恢复这个年龄该有的天真已经不可能。程芳蕤不希望方嘉言也过早的成熟,她没刻意跟她说跟方存志和离的事,也没打算告诉她何为家,“对,往后咱们就住这里了。”
“言姐儿喜欢这里。”方家村的宅子虽然也不错,却没这边漂亮,小姑娘家喜欢好看的地方很正常。
“可这里没有你熟悉的小伙伴。”见她从始至终没为离别伤感过,方嘉懿不由提醒一句。
她也喜欢这里,可是想到这里再没可以谈心的小姐妹,方嘉懿的心情就不是很美好。
“涵表姐、萱表姐、灵表妹不都在这里,找他们玩就可以啊。”方嘉言年纪比较小,虽然在方家村也有玩伴,却不是非要跟他们一起玩,来县城这里,她也没舍不得那些玩伴的想法。
刘氏育有一女一子,大女儿方凌薇今年二十又三,大方存志三岁,因缘嫁了个捕快,就住在敦睦坊对面的吏舍里。方凌薇如今育有三女,分别为九岁的汪梓涵、六岁的汪梓萱、以及三岁的汪梓灵,肚子里还有个差不多要临盆的。
“可人家的眼睛长到脑袋上,看不上我们呢。”方凌薇逢年过节都会带几个孩子回方家村,可惜自认自己是官家小姐的汪梓涵每次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,连话都不怎么愿意跟他们说,怎么可能跟他们玩。
捕快其实不是官,而是吏。
可这在平民百姓的眼里就很是了不起,汪梓涵在县城端不了官家小姐的架子,回到方家村却能端得稳稳的,每次回去都能赢得一众孩子艳羡的目光,这更养成了她一副高人一等的性子。
方嘉言一点没觉得这是个问题,“那不是还有萱表姐、灵表妹。”有人跟她玩就好,她不挑对象。
看妹妹一点没在意,方嘉懿实在不知道为她忧好、还是为她开心好。
她姑家的三个表姐妹,汪梓灵还小,汪梓萱则是中间最不被重视那个,的确只有汪梓涵有那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,可她总觉得另外两个待年纪再大点,也可能长成汪梓涵那样,并不是很愿意跟他们往来。
她从来不做拿热脸贴冷屁股的事。
看到返回来搬东西的刘氏,怕她听到这话题心里头不痛快,方嘉懿没继续这个话题,“总之,你自己长点心眼,别傻乎乎的就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