溪水里的青鱼,似乎一直没长大,但溪边十八岁的宋茗已然是大姑娘了:
此刻的她坐在石桌前,托着腮,脸色不算好。天青衫,湖蓝裙,难掩丰腴,嘴唇上涂了些淡红的口脂,因为生气,脸上要更显得红些。耳边两粒野珍珠,去年得的,不知她从哪里淘来,一大一小,不对称,莹润着缀在耳朵上,倒是与她那双好看的眼睛相称。就这样,她即使不笑,也很动人。
赤焰虎捧着洗净的水果凑过来,坐在她的对面,不着急说话。他知道小丫头为什么生气。
前两天,她说要在自己生辰的时候,和大师兄胡思凡挑明心意。他当时还劝过,无奈她觉得两个人心意互通,就差捅破窗户纸了。而前不久家里来了信,言及婚配的事,自己再不行动,等胡思凡开窍,那就迟啦。
今天是五月初五,宋茗生辰,瞧这样子,说到做到的人,应该是表白失败了。
把水果往前推了推,赤焰虎笑说:“丫头,寿星为大,今天你可以先挑水果吃~”
“不吃!”
赤焰虎也不管她,自己挑了一个桃子,咬上一口,汁水四溢,香气扑鼻。宋茗鼻子吸了吸,脸也没转过来,手伸出来在水果堆里摸,摸到桃子,啊呜就是一大口。哎呀,正鲜嫩的桃子还带着溪水的沁凉,吃起来真的舒爽,可她依然觉得气,胸口堵得慌。
吃完一个桃子,宋茗叹了一口气,赤焰虎笑着说:“怎么了,吃个桃子还吃累了?”
“别提了,早知道我就该听你的,不乱捅窗户纸了,今天捅完才发现,人家窗户纸后面是墙!我,我竟然觉得我俩……心意相通……”宋茗越说声音越小,腔调里也带着点委屈的意思。
赤焰虎不喜欢这种感觉,赶紧打断她:“哎呀,你年纪轻,撞到墙怕什么?”说着,丢过去一个杏子,“尝尝,回来的路上发现路边竟然长了一棵杏子树,那树年轻,这果子吃着却挺香甜。”
宋茗被变着花样的塞了好多水果在肚子里,觉得胀,站起来没走两步就歪在赤焰虎的草榻子上,犯懒。溪水反射着阳光,晃着宋茗的眼,她觉得自己有些困了,沉沉欲睡。
不料,赤焰虎踢踢床边:“喂,要睡回去睡啊,水果也吃了,还打算赖在我这?你要知道,你在我这里呆的越久,我就越有可能被发现。”
宋茗慢慢起身,揉着眼睛,嘟囔道:“小气鬼~”仰着脸接着说道:“那棵杏子树在哪儿?我摘点回去。”
赤焰虎蹭掉她头发上沾着的草枝,拉起她,边往外面推边说:“很好找,就那个山洞旁边一小片断墙那里,快走吧。”
得亏那个时候的宋茗面子算薄的,趁胡思凡一个人的时候表的白,被拒绝以后,宋茗气头上还记得警告他不准宣扬,青头峰也就没别人知道。提着一兜子杏子回去的路上,宋茗还是越想越气,于是,把一兜子杏子送到师叔那里,见师父也在,就说有事要回家几天。得了恩准,随意打点好行李,就下了山,却不是回家,而是奔着白头峰去了。
白头峰一行,宋茗遇见了鬼侍郎与鬼南司,个中情形,又是一番机缘巧合。
某日,宋茗带着脖子上清晰可辨的指痕从白头峰回到青头峰,虽无大碍,却遮掩不得,闹出不小风波,只好用撞见恶鬼的说法糊弄,被罚跪三日,大病一场。
病好了之后,整个人跟开窍了似的,练功修法比以前勤快,成了师门的榜样人物。而空闲时间里,就往赤焰虎和鬼南司这两边跑,忙得不亦乐乎。
她的小算盘打得很好,既然自己天赋异禀,又诸多机缘,岂能甘于平凡,浪费天机?不如修一个仙身、练一套妖法、出一张张鬼见愁的符咒,以后纵横各界,都能当得敌手,降蛮妖除恶祟,保佑天下太平。到那时,青头峰的名号也要比现在还响亮。
年轻气盛,让宋茗总觉得身体里有一团涌动的热气,小算盘的时机还没有成熟,但让宋茗练手“撒气”的时机却到了。
十九岁这年,狗牙山大论君子榜,宋茗左突右进,除了剑术略占下风,各式武器、各类功法,凡是她学过的,都使得得心应手,凭借二十战十九胜一负的成绩,登上君子榜榜二。江湖上自有青头峰的声名以来,一直是虽有雅名,却人丁冷清,并不显扬,却不料这次论榜,几个徒弟都榜上有名,名次不俗,而占得榜眼位置的还是一位女徒弟。那一年,青头峰可是出尽了风头。
都说“树大招风”,也有“得意忘形”的说法,君子榜论榜期间,就有眼热眼尖者觉察出宋茗一些招式古怪,身上的气息也混杂,便留了心。论榜之后,他们暗中派人留意宋茗的动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