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管事躬身道:“今年因小王爷新袭王位,宫里格外爱重,太皇太后派近侍马老总管亲自来云南颁赐节礼,眼下正在厅上候着呢。”
荣世祯微一吃惊,心想:“太皇太后派人来见我?难道就为了送些节礼?”便道:“扶我起来穿衣。”
待他挣扎着穿戴官袍整齐,侍女扶着他走到明间,不过走了数丈之远,两脚却似踩在棉花上,浑身上下使不出劲来。
管事伸手一摸,荣世祯的额头仍是烧得烫烫的,不禁急道:“小王爷还是歇着罢,不如另请荣氏亲族来接待马老总管。”
荣世祯喘息着说道:“马公公是太皇太后的人,千里迢迢来了云南,我怎能大喇喇躺着不见?”
他奋力走到廊下,管事在前面掀开卷帘,院中冷风卷起雪霰,冷飕飕吹在热身子上,他一阵晕眩,站也站不住了。
众人惊道:“小王爷!”正急得没理会处,忽见几个凶服太监快步走入院中,为首的老太监手挽拂尘,长得圆脸身肥,面相甚是喜庆,正是马老总管。
那马太监见状,忙上来搀扶荣世祯,说道:“小王爷是金玉之身,何苦为了老奴下地来?快请回去躺下。”
荣世祯颤声道:“实在对不住了。”
众人将他扶回床上躺好,侍女将手炉塞入被窝,烧得暖烘烘的,荣世祯躺了一会儿,方才恢复精神。
马太监送上礼单,荣世祯欠身谢恩,两人寒暄了几句,荣世祯说道:“请老公公坐下。”管事搬了一张椅子与马太监,马太监告罪坐下,其余年轻太监都侍立在旁。
马太监笑起来和蔼可亲,但双目中精光湛湛,凝目注视着荣世祯的面孔,说道:“小王爷年轻力壮,又打小练武,怎会病成这副模样?”
管事在旁说道:“所谓心病难医,我们小王爷和昭王素来交好,自打知道昭王战死,王爷就一直不好到如今。”
马太监上来试了试荣世祯的额头,滚烫无疑,并非伪装,便道:“此乃忧愁伤肝所致,小王爷是否不思饮食,兼有呕吐之症?”
管事说道:“老公公一言就中,我们小王爷近日来瘦了好多,新制的犀角腰带都挂不住了。”
荣世祯望着马太监道:“太皇太后凤体还好么?她老人家一定更加伤心了。”
马太监叹息道:“太皇太后也是病到了如今,如今是太后娘娘主持六宫。说来也叫人心寒,昭王为大恒朝拼去了一条性命,但如今宫里宫外,恐怕只有太皇太后和小王爷还真心记挂着昭王。”
荣世祯心里一个咯噔,心想:“宫人的嘴一向讳莫如深,他平白跟我说这些话,有何用心?”因试探着问道:“小皇帝必定为他的四王叔极尽哀荣,不至于如此凄凉罢?”
马太监淡淡说道:“自入冬以来,小皇帝龙体也不大自在。小皇后尚且年幼,尽心侍奉小皇帝一个都顾不过来,哪儿还顾得上别的?”
荣世祯想到萧在雍的女儿道琳烂漫可爱,不知在深宫中是否习惯?她父亲回到京中办事,父女得空相见,也是快慰之事。
马太监看了荣世祯一眼,说道:“荣老王爷对朝廷忠心耿耿,太皇太后每次说到老王爷都盛赞不已。”
荣世祯听他说到先父,便挣扎着下床行礼,说道:“忠君爱国乃自然之理,太皇太后爱重先父,小王感激不尽。”
马太监站起身来,使了个眼色,众人连忙退出,马太监向前一步,低声道:“小王爷为昭王伤心到如此地步,足见小王爷的忠心与老王爷一般无二。见有太皇太后口信,平南王听令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