欢快的笑声时不时传到隔壁院落,只见坐在屋檐下洗衣裳的胖女人,满脸愤恨地嘟囔:“凭什么?同样都是女人,人家就有丫鬟伺候着,老娘却要干这些又脏又累的活。”

    只听“啪”的一声,一团洗了一半的衣裳,像被丢弃的垃圾一样,重新被她扔回盆中。“老娘不干了!”

    不一会儿,从房间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,看模样,大约四十岁出头。“你又在发什么疯?你这副样子让我怎么读书?”中年男子对着胖女人就是一顿斥责,他实在想不明白,汤氏究竟有什么好,能让爹娘硬逼着自己娶她为妻。

    这些年,要不是看在一双儿女的份上,他早就把这个女人给休了。

    “吼什么吼,这些年,要不是老娘给人浆洗衣服赚钱供你读书,你能有今天的童生功名?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这么多年,男人从未给过自己好脸色,哪怕是行夫妻之事时,也是一副冷漠的样子,想到曾经的点点滴滴,胖女人委屈极了,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,瞬间涌出眼眶,一滴滴重重地砸在地上。

    原来此男子乃是镇外王家庄人氏,他自幼痴迷读书,全家节衣缩食,方才将其送入学堂。

    本以为终有一日他能金榜题名,哪知数十载寒窗苦读,也仅仅考中了童生。

    若是他人至此,或许已知自己并非读书之料,便会心灰意冷,就此放弃。但张文龙却是越挫越勇,始终未曾言弃,坚信自己终有一日能够高中。

    如今他已四十有余,终日只知抱着书本,读得如痴如醉,对田间劳作之事却是一窍不通。

    其两个弟弟辛辛苦苦伺候庄稼地一年,本指望着秋季卖了粮食,给妻儿买几件新衣。

    哪知还未见银子的影儿,就被他拿去书肆买了几本书。两个弟弟气恼非常,一怒之下,收拾好铺盖衣物等物,带着妻儿搬离了老宅。

    自那以后,家里家外的所有活计便都压在了汤氏一人身上。

    幸而后来儿子长大成人,能够帮她分担一些,她这才稍稍轻松一些。

    为了供男人读书,家中早已一贫如洗。汤氏只得在镇上接些浆洗的活计,聊以度日,如若不然,这个家恐怕早就散了。

    但张文龙却毫不体谅家人的艰辛,甚至以家中两个孙子吵闹,令其无法专心读书为由,逼迫婆娘借钱在镇上租房,以备来年四月份参加县试。

    其自私自利,只顾自己,全然不顾家人死活,实在是令人愤恨。

    “愚拙村妇,你我本应是互利共赢的关系,你助我勤学苦读,他日我若飞黄腾达,你岂不是也能跟着享福,怎就说我没良心了?”

    事已至此,张文龙仍旧执迷不悟,毫无悔过之意,他只怨自己生不逢时,出生在这穷乡僻壤之地。

    若是生于名门望族,有良师悉心教导,想必早已成就一番功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