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内光线略显昏暗。
李承乾快步走入,到了御案之前,定定看了李二陛下一眼,见到父皇面色寻常、精神矍铄,背脊依旧犹如标枪马槊一般挺得笔直,完全不似受到创伤的模样,这才彻底放下心。
上前两步,跪倒在地,声音有些哽咽:“孩儿拜见父皇!闻听父皇遇刺,孩子方寸大乱,所幸父皇邀天之幸、逢凶化吉……”
未等他说完,李二陛下已然从御案之后起身,走到李承乾身边,俯身将其扶起,温言道:“既然已知为父无恙,又何必这般急迫?放心,那些屑小蟊贼,还伤不了朕分毫!”
李承乾站起,擦了擦眼角,哽咽道:“父皇自然英明神武,只是孩儿一时心急,父皇勿怪。”
李二陛下笑了笑,道:“儿子忧心父亲,何怪之有?也就是太子宅心仁厚,若是如史书之上那些个身为储君者,听闻老父遇刺,怕是心里早就渴望刺客能够勇猛一些,得偿所愿了。”
“噗通!”
李承乾吓得跪倒在李二陛下脚前,以首顿地,大声道:“孩儿岂敢有此大逆不道之心?父皇明鉴,孩儿宁愿挡在父皇身前,亦不敢有一丝一毫不敬之想法,父皇冤枉儿臣了!”
李二陛下的话语,是真的将他吓坏了……
这也不能怪李承乾胆小,任何一个太子,他的老父皇笑吟吟的跟你说“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”,就算天大的胆子也得给吓破了!
李二陛下愣了一下,赶紧俯身再次将李承乾扶起,苦笑道:“你这孩子,太实诚……为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,何必当真?”
李承乾欲哭无泪。
玩笑?
这种玩笑那是能随便开的啊老爹!
都快被你吓死了……
李二陛下也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些过分,让李承乾坐在椅子上,见到他额头汗津津的,身上衣裳也有些不整,奇道:“听闻太子这几日染了风寒,这是尚未大好?”
李承乾忙道:“病倒是好了,只是听闻父皇遇刺,儿臣忧心如焚,仓促之间仪容不整,还望父皇恕罪。”
李二陛下微微颔首,道:“这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?”
回头冲着一旁侍候的内侍道:“去打一些清水来,服侍太子整理一下。”
说着,踱步回到御案之后,缓缓坐下,看着内侍服侍太子清理仪容……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。
对于这个嫡长子,李二陛下的态度有些矛盾。
首先,李承乾敦厚仁孝,这一点是李二陛下极其喜欢的,所谓百善孝为先,一个人只要尽孝道,那么人品就不会太差。李承乾不仅对他这个父皇孝顺,亦能友爱兄弟、宠溺姊妹,这是一个好儿子,更是一个好兄长。
但是,仅仅是敦厚仁孝,对于一个寻常人来讲是很好的品质,但是对于一个储君,甚至一个皇帝来讲,却远远不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