岑长倩红着脸,嘿嘿一笑。
叔父虽然贵为宰辅,天下大事尽在胸中,却唯独看不清这时势。陛下终究非是昏聩之主,即便易储之事有些乾纲独断,但志气犹在,往后这帝国上下必定吏治清明、唯才是举。
眼下自己虽然被划定为东宫一派,遭受打压乃是必然,可易储之后陛下岂能任人唯亲?
书院学子被大规模启用乃是必然,毕竟无论学子们被划定为哪一个阵营,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——天子门生。
只要牢牢抱紧书院这颗大树,他日必定乘风而起,远比如今窝在尚书省做一个跑腿学舌的小吏来得前程远大……
再者说来,即便陛下打压房俊又怎样?房俊如今才不过弱冠之年,就算是熬,也有足够的年华熬出一个宰辅重臣、宰执天下。如今于房俊落魄之时自己不离不弃,他日房俊扶摇直上,又岂能亏待自己这个他一手简拔的忠诚部下?
这才是一条光明大道。
当然,房俊的文韬武略令他所崇拜折服,在他身边多多学习,想必亦能使得自己的学识有所增进。薛仁贵、裴行俭之辈之所以在房俊的简拔之下青云直上,难道就只是他们天赋异禀?房俊的言行举止潜移默化之下对身边人的影响、渲染,也一定是极为重要的。
……
除去安排这几个人才,稳定右屯卫更是重中之重。
无论盛世或是乱世,想要大权在握确保自己的权势地位,进而追逐自己的政治理念,兵权从来都是不可或缺的根基。
“兵权”二字有些抽象,并不仅仅是右屯卫大将此等职衔便能囊括,更重要的是威望与军心。以房俊在右屯卫兵将心目当中的威望,加上高侃等高层将领对他的忠诚,足以确保即便他卸任右屯卫大将军,依旧可以对这支军队拥有足够的影响。
当然,新任右屯卫大将军如果威望、资历、手段远超房俊,自可外调高侃等人,安插亲信,彻底架空房俊的影响力……但如此一来,右屯卫还是原来的右屯卫么?
这可是兵出白道、覆灭薛延陀、封狼居胥的右屯卫!
更别提刚刚转战数千里,重创吐谷浑数万铁骑、大破大食二十万军队的无敌雄师!
即便是李二陛下,也不能任人将右屯卫拆散,招致朝野上下的攻讦弹劾,“兔死狗烹”、“自毁长城”之类的骂名是自珍羽毛的李二陛下绝对不能接受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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偏殿之内,长乐与晋阳一左一右陪在李二陛下身边。
长乐公主跪坐在地席上,纤细的腰肢挺得笔直,秀眸微垂,纤手不紧不慢的沏着茶水,姿态优雅。晋阳公主则侧坐着依偎在李二陛下身边,春葱一般的手指不断的将炒熟的核桃顺着砸碎的纹路剥开,将果肉一块一块放在李二陛下面前的碟子里。
看着眼前青春明媚的两个闺女,李二陛下浑然放下了君王之威仪,笑眯眯的喝着茶、吃着核桃,享受着天伦之乐。
不过目光自长乐公主微微挑起的唇角上掠过,李二陛下心里忽地“咯噔”一下,想起一件事,瞬间堵得不行……
微微蹙眉,放下手中茶杯,斟酌一下语句,这才问道:“近日又有不少世家贵戚向朕询问你的婚事,有意下聘,不知你心意如何?不如明日朕让王德将那些世家子弟的资料汇总一下交给你,你也好好挑一挑。”
乖巧偎在他身边的晋阳公主并无异样,但一双晶莹如玉的耳朵却瞬间竖起,留神倾听的同时,眼尾也关注着姐姐的反应,心底隐隐有些担心,也有些纠结:姐姐该不会将姐夫弃之不顾了吧……但姐姐与姐夫终归没名没分,年岁渐渐大了,还是应当有个归宿为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