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俊全无惧色,反而嗤笑一声,慢条斯理道:“简直滑天下之大稽!你口中所谓的血仇,一桩桩一件件,到底内情如何心中自知,却整日里这样一幅含冤受辱的作态博人同情,难道就没有半点羞耻之心么?你那些儿子行止不端、悖逆人伦,正所谓死有余辜,怨不得人。子不教,父之过,赵国公不深思己身之错予以改之,将其余几个儿子教导成才得以善终,亡羊补牢为时不晚,反倒是在这里血口喷人栽赃构陷,还要不要脸?”
长孙无忌面色血红,身后的关陇贵族纷纷怒不可遏,出声喝骂。
这可是当朝第一勋臣,无论功劳、资历皆为朝中之冠,房俊这等侮辱性极强的言语,简直孰不可忍!
就连马周也色变,拉住房俊的胳膊,疾声道:“二郎,慎言!”
论资排辈、尊敬长者,素来是华夏之礼仪,只要对方是德高望重的长者,就必须予以适度的尊敬,哪怕对方的确有错,身为后辈亦应当谦卑诚逊,绝不可咄咄逼人有失礼数。
否则有礼也变无礼。
长孙无忌面目狰狞,压根都快要咬碎了,恨声道:“勿要在此逞口舌之利,天日昭昭报应不爽,终有一日你房俊要遭受报应!”
房俊毫不相让,反唇相讥:“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,赵国公寡廉鲜耻阴私护短,看看你自己儿子的下场,还有何颜面以功勋之首自居,有何颜面在吾面前张牙舞爪,颐指气使?吾之报应或许有,但赵国公年事已高,有生之年也是见不到,可赵国公的天谴,却是历历在目,屡见不鲜!”
“哇呀呀!”
长孙无忌暴怒,他先前或许有故作姿态之嫌疑,但是此刻是真真正正被激怒了,我这都死了两个儿子了,还有一个流亡天下有家不得归,你居然还诅咒我“必有灾殃”?
气血上头理智尽失,长孙无忌须发箕张,就好似发狂的猛兽一般大叫一声,猛地向房俊扑去。
房俊怡然不惧,非但不曾后退以避锋芒,反而微微矮身扎下马步,双手闪电般探出猛地握住长孙无忌的手腕,就待发力……
马周吓得大叫一声,猛地上前伸出双臂将房俊的上肢仅仅勒住,满头大汗大叫道:“二郎住手,不可鲁莽!”
他这么勒住房俊的上肢,致使他没法发力,好在关陇贵族也急忙上前将暴走的长孙无忌给拉住,七手八脚的将他拽回去。
谁不知道房俊天生神力,勇冠三军?看这架势人家房俊非但不怕,反而敢于还手,长孙无忌年轻之时倒也骑得了烈马挽得动强弓,可是如今年事渐高气虚体衰,哪里是龙精虎猛的房俊对手?
这一旦打在一处,怕是没两个回合就得让房俊给拆了不可……
长孙无忌的确是气急了,被同僚拉住往后拽开,两条胳膊皆被控制住,两条腿却使劲儿的踢腾,意欲踹上房俊一脚,口中哇哇大叫:“混账!恶贼!老子今日要生生将你掐死,方消心头之恨……”
关陇贵族们纷纷出手好不容易将长孙无忌摁住,心头也忍不住埋怨:你自己的儿子怎么死的,非但你自己清楚,难道以为我们就不知道么?大家给你留面子,得过且过也就罢了,你骂房俊几句出出气做做样子也应当适可而止,还真当这个“棒槌”能够任你揉捏?
这混账可没有什么敬畏之心,惹毛了将您暴打一顿,岂不是愈发颜面扫地威望尽失?
远处,内侍总管王德带着一队禁卫快步跑来。
此刻原本打伞的内侍都被挤到了一旁,没有雨伞遮挡雨水,这些平素养尊处优威风八面的大臣们尽皆被雨水淋得落汤鸡一般,一片混乱,狼狈不堪。
王德看着这架势,忍不住眼皮子直跳,连忙问道:“发生何事?”
关陇贵族连声道:“不小心跌了一跤,没甚事,没甚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