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噫——”台下顿时有人搓着肩膀嫌恶心。
“胆大的士兵掀开那层白衣，看见肉泥挂在白衣上，这才恍然大悟，先帝，该是在战乱时，被踩碎了！”
有人顾不上场合，开始干呕起来。
“先帝在世时无功无过，这般下场，倒也算是为大周，为子，为民，尽上一点绵薄之力了。”
很难想象，在一个偏远的茶楼，一位说书先生，竟可以这样随意编排皇上的始终，甚至委婉的夸赞道先帝身死理之当然。由此可见，先帝莫峣，是多么的不得民心；也由此可见，先帝莫峣，在子民心中，竟是这般低微下作。
而摄政王伏敖，功高盖主，民心所向。
—————
莫峣洗完盘子，已是凌晨，天蒙蒙亮。他踏着月辉，慢慢的往石山腰上走，那儿有他的家，一座人们口中的「怪石」。
这是他做工的第三天，难得能得到一份不嫌弃他的长工，他前夜高兴得一夜没睡。
山高，他化人形半日已耗费大半灵力，没余下多少灵力的他得省着用。若是平日没做工，他会在家门外用真身晒日月光，他虽不会仙术，但也能在吸收天地精华达到充裕的情况下，身体自行转化出一点灵力，他便能靠着身体这点自行转化出的灵力，维持人形。
没做工的时候，他凭着日益积攒灵力，肆意潇洒的在石山里任意穿梭。
可现下不一样了，他能做工，能赚钱了。他踩中一颗尖石，他蹲下来将尖石翻个面，将自己走过的路都人为整理得平整。他开始幻想，日后、说不定日后自己攒了钱，也能像普通人家一般，买床暖和的被子，若是！若是再有余钱，就在新年！新年去尝试一下、尝试一下新衣！
随着幻想，他的步伐也轻盈起来，他本就是石山千万年才升出的石仙，寻常石头再尖锐、再难走，他也能如履平地。可他依然每天不间断的整理他走过的每一处石路，他将每一颗可能硌脚的石头都整理平衡，将每一块大体格石头移到山的背面，他在石山阳面，铺了一条平整的碎石路。
可依然无人问津。
人们在提到石山时，总是厌弃。人们嫌石山危险，他将石山上的巨石用一点一点的灵力移到人们看不见的地方；人们嫌石山难走，他每天翻面千万颗石头，只为盼望人们不再讨厌石山；人们嫌石山无用，他便将石山越摞越高，减占人间土。
他生自石山，出去石山，回之石山。无形之中他将石山看做自己，他被众生厌弃、嫌恶、憎恨，他没怨。他虔诚改过，按照人们为他制定的准则，谨慎小心的活着。
他企盼人们看到他努力变成他们所规定的样子，可人们始终排斥他。他在终日的惶恐里，懂得接受。
他开始不出现在人前，他开始遮挡住自己的面容，他开始学会永远低头。
莫峣一路抚平碎石到家门前，他高兴得自语道，“今天、又攒了五十、五十文钱！”
他不是本国人，再加上他看起来一副瘦弱不可堪的模样，茶楼每月只给他二两银子，但好在茶楼上工轻便，且对他除了后半日需要做工外，无甚要求。
莫峣到家，因没人教导过他如何修炼，而后他无师自通的化出人形更是不断消耗身体自行积攒出的灵力，可人类划分于需要进食维持生命活动的哺乳类，他拖着所剩无几的灵力，瘫在石床上，觅食空气中的粉尘。
说是石床，不过是一块较为平整的巨石罢了。
他躲在石山数百年，每日攒出一点灵力，就会在山中寻合意的碎石，他将灵力引做线，将一块块碎石缝起来。切面恰好的碎石便用灵力黏合，若是所做物件最后实在无法寻到中意的石头，他就用灵力一点一点的化开碎石棱角，待逐渐磨成满意的石型，将其拼凑完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