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陵容其实不需要考虑如何跟皇后解释暂时投毒不成功,因为她回去的时候那个失魂落魄泪痕满面的鬼样子,都让整个行宫觉得百里华是恶魔了,肯定狠狠磋磨了她一番。所以皇后甚至专门在请安后安抚了安陵容几句。
她还想发散一下,巩固安陵容并不存在的忠诚度,然而安陵容不敢耽搁了:“娘娘……臣妾,臣妾要去清镜环翠了,昨日元绮夫人说,说要让臣妾亲自侍奉在侧,直至病愈才肯原谅臣妾。”
皇后并不是慕容世兰那种沉不住气的傻女人,闻言仍旧只有温柔和煦的微笑:“哦?这样吗?如今她在病中,就是本宫也需多加照顾,你去侍奉一二,也算是尽心了,那你就去吧。剪秋,送安才人出去。”
剪秋送了安陵容出去,自然不是白白相送,还要特意地表示一番皇后娘娘对安才人的怜惜与期许,明里暗里说了许多没料到元绮夫人如此霸道恶毒的话。安陵容表面唯唯诺诺,内心则想着还用你说?
她是知道元绮夫人的厉害了,但现在做什么岂不是太迟?
一路赶到清镜环翠,安陵容素来体弱,已是走得双足酸痛,举起绢子来擦了擦额头的汗,她才上前叩门。百里华闭门养病,这里就更清净了,守门的小宫女昏昏欲睡的,开了门后才反应过来行礼,又有人引着安陵容往里面走。
其实,她们倒是没有什么不恭敬的地方,或许是因为……她们不知道自己和元绮夫人之间的事儿吧。
安陵容走到百里华起居的后殿门口,便有大宫女琥珀正好出来,叫那领路的二等宫女下去了,自己挑起帘子让安陵容进来,又笑道:“安才人有心,来的这么早。帝姬正和娘娘说话呢,还要劳您等等。”
说着,便将安陵容一路引到寝殿里,示意她稍作等候。
这里树木繁茂,梁高屋深,油然一股沁人心脾的舒爽芬芳,安陵容的目光落在屏风边上一座紫铜瑞鹤博山炉上,看到里面袅袅淡淡的香烟,便不由注意,分辨一番,心中微动,默默握紧了帕子。
此刻,半垂下来的床帐里,传来女子温柔的声音:“好了,别在这儿了,去找你敬母妃吧,娘病了,总是在这里跟娘说话,你也会生病的。”
淑和帝姬也快两岁了,说话很流畅,但还是奶声奶气的,软软道:“我不要娘生病,我想和娘在一起……”
虽然是孩子话,但却很贴心,百里华轻轻笑了:“好,娘好好吃药,好好看病,很快就会好起来的。你先去找敬母妃,和妹妹玩,好不好?敬母妃那里还有小鸭子,小鹦鹉,你不是最喜欢了吗?”
说着,她便吩咐垂着眼恭恭敬敬站在床前的奶娘:“把公主抱走吧,带她去敬妃妹妹那儿。珍珠,你也一起去,跟敬妃说,多谢她送来的燕窝,我吃着倒是很好,太医也说,益气补身最好不过,我如今每日早起都吃一盏,自己也觉得越来越好了。跟她说,不必挂心我,更不必多来探望,我精神短,不能应酬,只劳烦她照顾恒熙……咳咳咳咳咳……”
珍珠答应不迭,担忧地上前轻抚她的后背。
安陵容忍不住抬眼望去,只见朦胧轻盈的纱幕里,纤细柔美的女子身影伏在宫人怀中,起伏颤抖不止,虽然惹人怜惜,却叫人忍不住惊叹:实在美丽。
咳了一会儿,百里华渐渐缓了过来,喝一口润喉的蜂蜜水,又道:“把我准备好的回礼也带去,跟她说,一点心意,别放在心上,留着给恒宁也是好的。你……你说了话就回来,这儿也离不得你。”
珍珠应了声,依依不舍地带着奶娘们离开。
琥珀上前,轻声道:“娘娘,安才人到了。”
安陵容心中不知怎么,总是在不断地回想方才听到的声音,她和女儿说话时那般温柔亲昵,那么如梦似幻,和吩咐奶娘宫人的语气声音全然不同,可是只有那么几句。似乎这是第一次,安陵容才认识到,她也是做了母亲的人,她也有个女儿。
她恍恍惚惚地站着,听到琥珀提及自己,才忽然醒过来一样,上前小心翼翼问安。
百里华问琥珀:“东西都准备好了?”
安陵容心中就是一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