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鹃总觉得小主近日似乎没有什么变化,还是十分敏感,但是又好像有了微妙不同,她的眼神只是略微迟疑,安陵容就有所感觉,轻叹一声,躺下道:“好了,今天你不用守夜了,下去睡吧。”
次日一早,安陵容就有点精神不振。宝鹃也不是不关心她,见此就道:“不如跟皇后娘娘告假吧?小主身子不适,皇后娘娘会体谅的。”
安陵容拿过一支芙蓉玉的莲花钗在头上比了比,递给宝鹃:“就戴这个。我哪有那么娇气了?何况也没什么不舒服的,怎么可以耽误去向皇后娘娘请安?再说……昨日陛下去了翠微宫,今日我就不去请安,叫别人知道,还以为我是见不得元绮夫人好呢。”
宝鹃一想也是,又道:“其实小主常去翠微宫,倒是经常可以见到陛下,说不得会多几分宠爱,也算是件好事了。”
安陵容没说话。
她今天上妆,特意没有像是从前一样,只往清丽婉约打扮,反倒多了几分清爽大方,在镜子里看看自己,心情也难免有几分异样。难道我当真已经很在乎她?昨晚的事也就算了,怎么今天仍然想知道,她到底是不是喜欢我?
安陵容心情复杂,行动难免缓慢,等到了凤仪宫,时间难免比平常晚,好在请安还没开始,众人都落了座。她进来后不久,外面便有人唱喝,说是元绮夫人到了,众人纷纷起身问安。
百里华平常的穿着打扮都不算奢华,天水碧的衫子,藤萝紫的裙子,面带春意,慵懒妩媚,一看便知道是与皇帝琴瑟和鸣,如胶似漆地过了一个晚上。她只挽着一个倭堕髻,乌油油的头发上簪了几只金玉首饰,鬓边几朵木芙蓉十分温柔,额上贴着水晶和黄玉做的花钿,行走间带起一阵清新幽微的香气。
众人问安行礼后,百里华款款落座。
她自从成了后宫第一妃后,虽然不像是从前的华妃那般张扬跋扈,但请安时也往往只是踩点来,皇后对此十分不舒服,但她毕竟没有迟到,态度也比从前的华妃好很多,皇后不会把这种细节拿出来讲,只能憋屈地忍着。
百里华到了没多久,皇后便从屏风后转了出来,众人行礼问安,皇后赐茶和点心,这才看向百里华,笑道:“妹妹你今日当真是精神焕发,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,本宫真是羡慕你。”
说着,皇后便看向众人,道:“你们还不知道吧?今秋元绮夫人的父亲百官诠选评了个上上,调任门下省为正三品门下侍郎,当真是前途无量。陛下特旨加元绮夫人母亲为正二品府夫人,这可是本朝从未有过的,对后妃亲人的加封。”
百里华闻言,自然要起身肃穆庄严地谢恩,表示这都是陛下恩德,垂爱万民,臣妾与家人父母谨领天恩,从今后会更加肝脑涂地,以报隆恩。
皇后含笑道:“陛下恩德自然光耀天下,只是这恩德唯独在妹妹你身上,还允许你母亲入宫探望甚至居住,还是妹妹你得宠,才有这般福气呀。”
在座众人都是十几岁入宫,在家时再博学多才,也难以了解本朝官制,甄嬛倒是敏锐,难得主动开口捧场:“别的倒也罢了,只是夫人的父亲能够入门下省,将来确实是前途无量呢。本朝素来有不成文的规矩,不历州县,不拟台省,如今夫人的父亲已入台省,又在地方做出极佳的政绩,还入了陛下的眼,飞黄腾达,指日可待。”
她最近沉寂了很多,且身怀有孕,请安也是时常告假。不过人一旦没有了底气和心气,那随波逐流便成了日常。从前的甄嬛意气风发,口舌伶俐,称得上一句搅弄风云,此刻开口,本也是为了捧场凑热闹,但卖弄聪明和见识太过,就难免戳中了皇后的心窝子。
朱家男人不济事,皇后在前朝的支持者并无死忠,只有一些尊崇正统的人。
吕家老头若是真能成为丞相,皇后肯定第一个不乐见。
就算是百里华,心里也挺不舒服的,淡淡道:“还是妹妹你博览群书,见多识广,知道什么不历州县,不拟台省的不成文规矩,果然出身仕宦名家,父亲又供职礼部,比姐姐我眼界开阔。”
甄嬛虽然聪明,但没什么拍马屁的经验,心态也总是不上不下的,否则以她的智商,真不至于说出这些来。她被百里华不咸不淡地评了几句算不上好的话,心里也暗暗后悔起来,坐也不是站也不是,很尴尬。
一旁的沈眉庄睁着懵懂的两只眼睛,不怎么明白。
皇后已经收拾了心情,笑盈盈继续对百里华道:“过几天你母亲就会入宫来探望你了,陛下说了,你们母女多年不见,吕夫人可以留在宫中几日,以缓解妹妹的思亲之情。往后吕家移居京城,能够时常相见,妹妹你也不会再因为想家而难受了。”
百里华笑着道谢:“皇后娘娘仁慈,怜惜臣妾思亲之苦,臣妾先在此谢过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