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7
“咳咳——”
池水骤然涌上，刺得双眼隐隐作痛。他闭气向更深处游去，肺部空气急剧压缩，不断呛进的水带来窒息错觉。
找不到。
还是没能找到。
一丝微妙痛意逐渐在心头蔓开。
他说不清站在假山后，看着萧宁一怒之下将他所赠之物扔进池里是何感受。
直到萧宁说了句“恶心”，他才如遭雷击，后知后觉地涌上一腔复杂情绪。
他的心意在萧宁眼里如此恶心。
甚至都不愿多看一眼，就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，将他费尽心思苦熬数晚做的东西看作无用的垃圾，扔进了冰冷池水。
不值一提，又一文不值。
阉狗一党，残缺之躯，怎配染指享尽万千荣宠，金枝玉叶的太子殿下？
他泡在冰冷池水里，浑身冻得发僵，耳膜被奔涌而来的水流剐蹭着，隐隐生痛。
在肺部空气即将耗尽的瞬间，他又一次从水面中抬起头，竭力维持着平稳呼吸，再睁眼时，面上却一片湿冷。
下雨了。
湿冷雨滴连缀成线自半空坠落，溅落在他面色惨白的脸上，混着温热水渍，顺着下颌缓缓滑进衣襟，渗进里衣。
比那年的隆冬还冷。
他犹记得那时自己端着茶盏，不着痕迹地抬眼偷瞥了萧宁一眼，只一眼，便再没放下。
皎若明珠，熠然生姿。
他是宫里风头无两的四皇子，更是整个南舜受万人敬仰的太子殿下。
哪怕明知萧宁心思恶毒，喜怒无常，轻飘飘一句便轻易断送了他的性命，再世为人，他还是心甘情愿为他麾下恶犬，供他驱使。
他半睁着眼，盈满水珠的睫毛微微颤着，眸底零散浮光晃了下，一闪，又暗下去，面上划过一抹自嘲之意。
从头至尾，都是他咎由自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