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如梦方醒,偏头看去,便见那小宫女正将手从她衣袖上拿开,又悄悄冲她打个眼色,口中厉声道:“今日之事,不许外传。”
红药怔得一息,忙点头应是,扭脸再瞧时,却正正撞进吴嬷嬷淡漠的眼神中。
那是居高临下、高不可攀的一睇,虽二人离得极近,可那一眼却像从极远之处而来,迢遥得仿佛她们隔开了两个世界。
看起来,这其实是吴嬷嬷的意思,只她不愿开口,偏要那小宫女来说。
派头倒是不小。
红药甚觉可笑。
这位吴嬷嬷显是把自个儿当主子了,高贵得很,仿似与红药多说半个字,便是自降身份。
什么玩意儿!
红药低头翻了个白眼,抬起头时,面色如常,向三公主端端正正屈膝一礼,然后掉头便走。
老娘还不伺侯了呢。
“跟谁学的规矩。”身后传来一声清冷的低语,不疾不徐,全无责怪之意,像是懒得与红药这样的低等婢仆计较。
红药牙都酸了。
哎哟哟,这一位还真把自个儿当主子了呢,只可惜,好景不长,您老也张狂不了几日了。
一路咬着牙根儿回到角门处,红药这厢方一站定,那厢街角便现出了红菱的身影。
看起来,她这次漫长的“出恭”,终于结束了。
红药弯眉一笑。
“我来得迟了,劳你等了这样久。”红菱打老远便笑着致歉,清秀的脸上挂着汗珠,面颊红扑扑地,一路走一路还拿帕子扇着风。
红药摇头道了句“无事”,又拢起衣袖问她:“你可好些了?”
“都好了,托你的福。”红菱笑道,面上带着自然而然的红晕,略略低头。
旋即,便蹙起了眉。
红药的鞋帮子上,沾着几粒黑泥。
她举首而笑,将帕子向额角拭着,随口问道:“我去了这样久,你一个人落了单,可是没遇见甚么人与事罢?”
“没有。”红药立时道,面无异色地又笑:“罢了,咱们也别在这儿聊了,还是快些去吧,别叫贤妃娘娘等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