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说什么胡话!”周清听了这话,顿觉整颗心脏被猛然攥紧。她上前拽开姜绮按着胸口的手,换了自己的手放上去,入手一片寒凉,细腻滑嫩地肌肤下是一片杂乱的心音。心音迟缓,间或猛然跳动,周清慌得手都在颤抖。

    “怎么忽然就如此了?太医呢?太医怎的也不来看你?该死!你宫中那群人到底如何照看你的!”

    语罢,周清上前死死抱住了姜绮,颤着手擦了擦他嘴角血迹,转身便不顾一切朝着外面走去。

    姜绮猛地蜷起身子咳了两声,溅出点点血沫,挣扎着拽住了周清的手:“没用的,皇帝、皇帝不允太医过来……”

    周清猛地顿住,看向姜绮惨淡虚弱的小脸,眉眼冶丽,腰肢却无力,带着衰颓的死气,彷如被摧折的沁水海棠,汁液被生生榨干,皱缩着凋零。

    “你身上这血,也是……也是皇帝?”周清转身反握住姜绮的手,死死拽着,生怕那双手下一秒便颓然落入满是鲜血的塌上。

    姜绮颤着腰肢,伸出纤长染血的手虚弱地按了按已经显怀的腹部,只不住地摇头:“周清,不只是她,你别问了。你既已得了解药,我们便从此——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姜绮忽地转身呛咳了几声,水润含雾的墨瞳中也带了些凄切。他咬着牙,努力咽下口中的鲜血,接着说道:“我们便从此,桥归桥、路归路,你继续做你的皇后,我则、我则——”

    “你则如何?欲上那奈何桥吗?姜绮!我告诉你,你想都别想!”

    周清冷着一张脸,抱起虚弱不堪地姜绮,朝着压抑的宫殿正门走去。

    承晖殿中白纸灯笼映的雕花走廊一片暖黄的光晕,斑点似的光束照亮门楣,与隐在暗中酣睡的宫人一道,等着姜绮一个人无声无息死于空无一人的殿内,尸身寒凉、无一人在意。

    周清抱紧姜绮,于夜色中给予他无穷无尽的温暖,对着外面等着的绿柳冰冷狠厉地吩咐:“绿柳,烧了这里。”

    说罢,她头也未转半分,抱着姜绮在夜色中踏上屋顶琉璃瓦。

    身后骤然火起,漫天大火烧红了天空,于夜色中舔舐猛涨,狰狞野兽一般呼啸而过,近乎燎原之势烧尽了满座宫殿。

    承晖殿内一片喧嚣,无数宫人衣衫未整光脚踩地四处奔忙,高呼救火,口鼻俱是黑烟。

    随着一阵令人不适的木头摩擦吱扭声响起,承晖殿的主横梁带着熊熊烈火倒向了地面,那座精美鸟笼一样的华丽宫殿,在烈火中不断坍塌,终是剩下了一地焦乌的废墟。

    宫侍们拿着水桶木盆,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,这才灭了火,连滚带爬地往着主殿内跑去,于焦炭中挖出了一具早已面目全非的尸体。

    为首的宫侍见了尸体,蓦地扔了木盆,颤抖着跪在地上,凄厉地对着后面诸人吼道:“贵妃姜氏,殁了——!”

    瞬间,救火的宫侍们低垂着头,乌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,无论真心假意,皆在夜色中呜呜低泣。

    绿柳藏于暗处,见他们精确地找出了那具烧焦的死尸,长舒一口气,藏在夜色中悄悄离去。

    皇帝接了姜绮身死的消息,未有半点伤心,反倒是长舒了一口气。在她令人随意将“姜绮”的尸身殓了时,苏通却匆匆来报:“陛下,皇后毒发身亡,于殿内薨逝了!”

    “这话当真?”皇帝骤然睁大眼睛,压抑着心中欢快紧张地问着苏通。

    苏通猛然跪在地上:“回陛下,奴才亲眼见着皇后尸身,绝对假不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