始见那副对联,云嫣以为肖月娥莫不是个特立独行、众醉独醒的奇女子,如此看来,原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市井小妇、随波逐流的商人罢了。
可眼下云嫣不得不在她手底下讨生活。从前云嫣做丫寰的月例银子,她忍着一个子儿也不花,又赶活做绣品,攒了些钱。可赎身银子一交,云嫣便又穷得身无分文。
去雍州需要不少盘缠,云嫣还须从长计议。
云嫣于是道:“依肖师傅的话,我一月的饭钱和房钱便是一两四钱银子。能否跟肖师傅打个商量?我绣一副尺方,得九十九文,绣活计件,多劳多得。每月底照件数给我结银子,至于饭钱和房钱那一两四百文,我给肖师傅交现银?”
肖月娥脑子有些跟不上,边上的小厮却马上听明白了。
那小厮名叫闫光,他在肖月娥耳边道:“按件计工钱,外头的绣娘要便宜许多。只是外头水平参差不齐,时日没保证,有时弄坏了料子,还撒手不管赔。她在店里做活儿,倒是稳妥些。”
肖月娥想了想也明白过来。她不禁抬眼看了看云嫣,这才知道遇上了一个厉害的主儿。
她不置可否。
闫光又附耳对她道:“这样一来并不亏。若固定每月给六百文,又绣不出几副来,再加上吃用,咱们还得往里贴银子。”
云嫣听见了,笑了笑提醒道:“肖师傅,那一两四百文的饭钱房钱,可也是真金白银!”
肖月娥养一个人,原也用不了那么多银子,她只不过是想借口压低月例罢了。
现在想着不仅能卖她的刺绣赚钱,饭钱房钱里也能赚一笔。而且云嫣不管绣不绣得出那么多活儿,都得给她钱,她只赚不赔!
肖月娥哈哈一笑,便招呼闫光取笔墨来,摆开阵势,与云嫣签字画押。
……
话说吕知府这边,因为吕庭轩参加乡试归来,府里张灯结彩,一派喜气洋洋。
吕庭轩也是满面欢喜。他考得顺利,返程的路上便一直惦着家里那个小丫头,一直在想怎样跟娘和祖母说,又怎样替兰草安排。
吕庭轩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吩咐兰草进屋服侍更衣,却迟迟不见人影。
直到浣雪来催:“大少爷,让奴婢服侍您更衣吧!老夫人都等得着急了……”
吕庭轩想着本该一回来便去老夫人那儿请安,于是伸开胳傅任浣雪服侍,开口问:“兰草呢?”
“奴婢没有见着她。”浣雪一边替他换上衣服一边稳稳道,“大少爷还是穿那件大红团花束袍吧,老夫人最喜欢您穿红……”
浣雪将话儿岔开了,吕庭轩便没再追问。他想着兰草本就年龄小爱淘气,一时半会儿找不见人影儿也是有的。眼下也是等不得了,先去老夫人那儿请安回来再说。
哼,小模小样,回来再好好收拾她!
老夫人早在乐古堂等得望眼欲穿,一见吕庭轩走进屋来,便握了他的一双手:“我的乖孙儿!让我好好看看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