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水沟里的老鼠,是职业杀手,你敢说自己能完全控制得了他吗?今天他敢带着这些乌合之众闯入行政中心,你敢说他明天不会把枪口指向你吗?今天被他连累停职,明天他要的可就是你的命了——孩子,为什么要为了这样一个人舍弃自己光明的前途呢?”

    他软硬兼施,林封尧却依然不为所动。

    林上将嘴角酝酿出一个浅薄的笑意:“您远征的时候也有讨伐失败、死亡的风险,为什么您还要坚守在这个岗位上呢?”

    “那怎么一样?”

    “怎么不一样?”他反问,“人活在这世上,做什么都有风险,保持呼吸的致死率还是百分百呢——可你能不活了吗?”

    林穆无法理解地冷笑了一声:“你真是疯的不轻。”

    林封尧继续说:“我已经成年很久了,父亲。我会做好最坏的准备,一切的后果由我承担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的容易,可你他妈姓林,”林穆一哂,而后讥讽道,“他无根无底的,出了事还不是都算在你头上,你要是被他连累脏了,我们脸上能有光吗?”

    “算了,”说到这里他顿了顿,失望道,“该说的都说了,我管不了你了,反正我和你母亲都只认克诺诺斯,旁的什么阿猫阿狗进不了我们林家的门。”

    林穆没打算在久留,把话说完就要走人了,虽然谈话内容并不愉快,但在血缘上,他是林封尧的父亲,而在职位上,他是他的下属,于情于理,都要虚伪地送他一趟。

    逢时下意识要跟着他起身,但林封尧按了按他的肩,低声道:“我去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逢时没有坚持。

    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客厅里,林封尧一走,他克制着的情绪松懈了片刻,身上隐约透出点纠结和落寞来。

    其实林穆的态度伤不了他,他从小就是被这样对待着长大的,如果内心这么脆弱,但还怎么活?

    他纠结又伤心,是因为林穆的话戳中了他的心。

    逢姳一天没有消息,他就做不到完全和逢睢斩断关系,更没法心安理得地洗髓涤骨,从此与过往种种告别,做一个清白干净的人。

    可他现在有身份了,不是地下城无名无姓的黑户,也不是孤家寡人一个,他如今的所作所为,是会连累林封尧的。

    就像今天这样。

    逢时虽然没见过大世面,但到底也不傻,替逢睢做事前也不是全无考虑的,可是他好像有点太贪心了,又想找到逢姳,又贪恋林封尧——这个他视作神明的男人的眷顾。

    可世上哪有这种两全的美事呢?

    命运几乎从未眷顾过他,和林封尧这一段……那想必是用尽了他毕生幸运的总和,而他却贪得无厌,欲求更多——倘使这世间真有神灵,想必也会觉得他很可恶吧?

    就在此时,逢时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微微一震,他下意识低下头察看,一条消息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他的视线。

    -最后一个任务:刺杀克洛诺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