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上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——比起意外,他显然更相信人为。

    可实话太残忍了,他能说出口的只是一句不轻不重的宽慰:“在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,我不想妄下定论,但往好处想……也许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。”

    逢时点了点头,将脸埋进了林上将肩与颈弯的交界处,然后嗅了一口白檀的香。

    他很努力地在往好处想,可是……真的会有那么多刚好吗?

    刚好克诺诺斯的腺体在意外中损伤,刚好逢姳母亲的腺体被人强行挖走,刚好逢姳的腺体与达勒夫人的腺体有着90%的相似度,又是那么刚好……她为了救自己的母亲,到达勒家里孕育并产下了自己这个克隆婴儿。

    世界上的确存在着诸多巧合,但接连不断的巧合连成了点一条线……他还能自欺欺人地以为,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吗?

    林上将背着逢时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,这才摸到了那座萦绕在雾气中的寺庙,有扫地的小僧瞧见香客,便出门来迎。

    “这里都是平路,我下来自己走吧。”逢时在林上将的耳边说。

    林封尧并不答应:“你现在只有一条腿能动,平路也不好走。”

    扫地的小僧瞧来十二三岁的模样,客客气气地对两人说:“两位施主,庙里头有一双旧腋拐,需要小僧为二位取来吗?”

    逢时张了张嘴,还没说话,便听林上将先开口截断了他的第一个音节。

    “不必,”林封尧将逢时往上托了托,“腋拐用久了磨肉,怕你喊疼。”

    逢时感觉自己被冤枉了,他离开逢姳多久,就多久没有再喊过疼。

    只有被人疼爱着的孩子才敢撒娇说疼,那是为了换来更多宠爱与安慰,而他要是敢在逢睢面前喊疼,逢睢大概只会给他一巴掌或者一脚,让他更疼。

    “我不怕疼。”逢时下意识道,“我可以……”

    “给我留点面子吧,”林上将笑着打断他,“你不怕疼是因为你勇敢,可我不勇敢,我怕你疼。”

    半晌后逢时才反应过来,林上将的意思不是怕他喊疼,而是拐着弯在说这一句“怕你疼”。

    逢时脸上忽然有点烫,他太喜欢林封尧了,喜欢他的所有,更喜欢他不遮掩的煽情。

    他不说“我爱你”,但每一个眼神、每一句话,都能恰到好处地让人感觉到他的爱意。

    小僧人领着两人往里走,林封尧很阔气地捐了一笔香火钱,逢时推测那数目应该不小,因为年轻的小僧人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,哈喇子都快掉地上了。

    “您……您想要哪位师父为您解惑?”小僧人说,“我们的住持应该也有空。”

    “就不劳动你们住持了,我们想见一个叫非空的师父,”林封尧说,“麻烦小师父给引见。”

    “非空师父?”小僧人眨了眨那对绿豆小眼,一板一眼地说,“他才修行了二十载,无生长老总说他勘不破俗世、放不下过往、断不了痴妄,他自知连自己都度不了,所以也不认为自己能度众生,从来是不接引你们这种贵客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