趴在林上将背上的逢时忽然说:“小师父就同他说,他度不了旁人,但说不定能度的了我,你只请他来就是了。”
小僧人见他们主意不改,便将他们引入最好的厢房,嘱咐旁的僧人给两人沏了茶,然后自己一路跑去请非空。
非空听见有人指名道姓地要见他,只觉得奇怪,与他交好的除了那位开旅馆的太太,便没有旁的什么人了,他一口推拒了,却听那小僧说来人捐了一大笔香火钱,又复述了逢时的话。
非空这才点了点头,跟着他往厢房走去。
厢房里的逢时坐在蒲团上有些坐立不安,可惜腿脚不便,又不好总劳烦林上将,于是只能憋着不说。
但林封尧似乎察觉到了他异样的情绪,他问:“紧张?”
逢时诚实地点了点头:“我想象不出他是什么模样,我怕从他身上看见我母亲的影子……却又怕看不见,我不明白我自己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林封尧对上他的眼睛。
他知道逢时为什么怕,他怕看见逢姳的影子,怕勾起他多年积压下来的痛苦和愧疚,他也怕看不见,他那么想念逢姳,以至于拼了命都想再见她一面。
而那位化名为非空的逢先生,是逢姳存在过的活的明证,所以即便怕,他也一定想来看看。
两人并没有独处太久,那小僧就带着非空来了。
看见非空的第一眼,逢时忍不住松了一口气,他感觉心里闷闷的,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。
逢姳长得应该更像她的母亲,因为这位光着脑门的师父的五官看起来平平无奇,大概是因为寺里的伙食太好,他看起来很有往弥勒佛那路上走的倾向。
“贫僧非空,”他笑着开口,“敢问二位施主如何称呼?”
“我姓林。”林上将说完便看向了逢时。
只见逢时的嘴唇动了动,低下眼道:“我姓时。”
非空在两人面前盘腿坐下,他看起来慈眉善目的,眉眼间有点无法形容的佛性:“那么林施主、时施主,你们为何指名要找贫僧呢?贫僧佛缘太浅,只怕难以为你们解惑。”
“我们来这,只是想问一些关于您的事,”逢时说,“听说您以前住在赫利俄斯,俗名姓逢?”
非空面上的笑容滞了滞:“贫僧已不是俗世凡尘之人,往事如烟,贫僧已不想再提了。”
“抱歉打扰您了,”逢时看着桌面上冒热气的茶,没看他,“我能冒昧地问一句,您是不是有个女儿……叫逢姳?”
“施主认识她?”非空的表情变了,“她失踪了好多年了——她现在……在哪儿呢?”
逢时的眼睫微动,面无表情地说:“我是她的一个朋友……我们也找不到她了,所以来这里是想问问您,这些年里,她有来找过您吗?”
非空摇了摇头,脸上挤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来:“她弟弟来找过我一回,我避着没敢见他,我是一个懦弱的父亲,我拿着她寄来的钱,却没能救回他们的母亲,我没脸见他们。”